2006-12-09

日本東海村意外 打破核安全神話


【記者沈伶鎂貢寮報導】過去,日本各界幾乎同聲擁核,視其為進步安全象徵。然而,90年代起,日本陸續發生美濱2號斷頭破裂、文殊事件、東海村臨界事件等核災事故。當核電與危險畫上等號,原先極力擁核的日本人,也開始思索核能的必要性。


臨界事件輻射暴露

「自我出生有記憶以來,我就是跟核電廠一起長大的。所以,我從小就認為它像空氣一樣自然。沒想到,10幾年後竟然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故。」

大泉實成,日本茨城縣東海村「臨界事故被害者之會」事務局長(總幹事)。過去從不曾反核的他,沒想到1999年9月30日,JOC株式會社的轉換實驗棟發生意外,從此讓東海村這半漁半農的淳樸家鄉全變了樣。不僅家鄉農產品完全無法外銷,連出門旅遊都會被旅社拒於門外。

那年的鈾燃料「臨界」(Criticality)事故,原因出於工作人員變更作業程序,將超過臨界質量的濃縮鈾倒入沉澱槽,因而發生持續不止的核分裂,長達20幾個小時,直到隔天上午才有人注意到。

這次事故,產生很多強烈輻射物質,散發出包含中子線在內的各種放射線,導致3名JOC工作人員受到嚴重輻射暴露,其中兩人死亡。事後驗屍時更發現,兩位罹難者身體內的DNA,竟被碎屍萬段。另外,有69人受到非計畫性輻射暴露,包括56名JOC員工、3名消防隊員及7位附近居民。其次,遭受到計畫性輻射暴露者分別有24名JOC員工、81名參與救災者、日本核燃料開發機構員工49位及8名日本原子力研究所員工,並有超過600名以上民眾受害。

「所有人都不曉得發生什麼事,政府只要我們別出來,讓大家非常恐慌。」大泉表示,這是日本第一次發生一般民眾遭受輻射污染的意外。意外發生後整整兩天,離事故地點半徑360公尺內的居民被強制疏散,半徑10公里內的居民則被要求躲在屋內避難。

大泉指出,當時他父親正在修剪花木,距離事故發生點只有130公尺。意外發生後,皮膚開始嚴重起水泡、化膿。而母親則是連續5天嚴重腹瀉,口腔發炎及胃潰瘍,緊急送醫住院2星期,此後便常感到疲倦、呈現昏睡狀態,有憂鬱症情況發生,迄今仍未能好轉。

政府堅稱無損健康

大泉氣憤表示,許多專家都認定他父親的皮膚病及母親的PTSD症候群是由臨界事故引起。此外,當地居民陸續出現嚴重腹瀉、頭疼、噁心,皮膚還出現奇怪紅斑及黑斑。而甲狀腺障礙及突然發生的過敏症狀、四肢無力、喉痛或不正常排汗等情況更是層出不窮。然而,日本政府卻依舊堅稱,這次核安意外並未造成任何不良的健康影響。

2000年2月,「臨界事故被害者之會」成立,不斷與日本政府、茨城縣府及JPC株式會社談判,然而官方只願意提供經濟賠償,不肯承認健康損害,致使JOC株式會社更不願答應賠償。於是,2002年9月,被害者之會一狀告上法院,要求JPC與母公司「住友金屬礦山」負責。纏訟3年的訴訟程序,雙方理由陳述已告一段落,並於2005年2月16日進入證據調查階段。

然而,被害者之會勝訴與否,必須證明事故與疾病的因果關係。大泉表示,假若能證明疾病是由臨界事故輻射污染引起,對執意推行核能發電,又蓄意低估該意外輻射污染量的日本政府而言,不啻為當頭棒喝!

針對JOC以「100微西弗以下的輻射量,絕不可能造成原告所主張的健康問題」為由,拒絕負責。大泉則反駁,從廣島及長崎原爆受害者的調查中發現,由於每個人對輻射污染反應度不同,即便僅20微西弗輻射量,還是可能會造成健康危害,不該以一概全!

產業串連百姓受害

「很無奈呀,又很矛盾!儘管大家真的健康受到損害,也不敢對別人說自己受到輻射傷害,因為擔心嫁娶不得而被排斥。因此,敢站出來替自己討公道的人,寥寥可數。」大泉苦笑,由於住在日立市或東海村的居民,多少與核電產業有關,像他舅舅就在製造核子反應爐工廠上班,還有個表弟在核子循環機構任職。於是,為求溫飽,加上國家機器根本不願保護民眾,造成寒蟬效應,受害者反倒噤聲不語。

過去,曾經張開雙手歡喜迎接核電廠的東海村,在核安意外發生後,眼見國家機器見死不救。漫長訴訟中,面對JOC與強大核電產業串聯否認核能危害,又得擔憂法院輕易向權威低頭,讓老百姓反成了弱小犧牲品。

「如果事故發生後,再來談反核,一切就太遲了。」大泉實成呼籲,台灣應在核四尚未興建完成前,立即停止這項危險產業。他建議台灣社會應該仔細思考核電存廢問題,而身為核電工業輸出國人民,大泉則對台灣民眾深感愧疚。首度來台的大泉表示,對於這種在日本國內意外連連,屢遭批評的東西,竟不斷向台輸出,讓他非常難過。他強調,如今只有透過無力者團結,一點一點擴大國際反核網絡,才能對抗核污染不斷發生。

日本核安神話,過去總被台灣政府奉為圭臬,亦步亦趨追隨著。然而,在神話醜態畢露後,究竟,台灣又該如何看待這個不怕一萬,只怕萬一的核能工業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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