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01-20

離歌。


生離、死別,都是門藝術。我們總會在人生某些時刻,揮手與一些人事物道別,無論情願與否。面對背影,是每個人都要學習的課題,逃避不了。

這兩周,奔波於北宜兩地,路程中我想了不少事情。思忖著,98年的死亡,究竟帶給我些什麼?其實,我充滿感激,經歷過那段歲月。雖然寂寞、痛苦、空虛充塞當時生活,好長一段日子,心像被撕裂般難受。但我熬過了,可以在多年後的今天,仔細檢視過去傷痕。

如果死亡不給我上那門課,我推估自己會變成那種我唾棄不已的人。那種,只顧著自己往上爬,卻漠視旁人悲慘境遇的冷血動物

國中的夢想,現在想來覺得有趣,甚至有點好笑,呵呵。老師發來要我們填寫的志願問卷單上,我寫的不是總統、立委等政治人物,就是企業家、董事長等商人。我信誓旦旦地說「我會是個回饋社會的企業家」「我要改變台灣政治亂象」,好個天真年紀的天真夢想。

人真是充滿矛盾,這點在我身上更隨處可見。我總是,遊走天秤兩邊極端,沒法好好奉行所謂中庸之道。

國小還是國中時,我就跟老媽說,我有個願望是將來能搬到深山中隱居,什麼都不帶,除了書與音樂。話才出口,就引來全家哄堂大(恥)笑「你這生活白痴,搬上去一定會餓死,而且搬那麼遠生病怎麼辦?沒水沒電很不方便耶,別傻了…」

我其實不喜歡跟人打交道,但又挺會跟人打交道。所以,剛上大學讓我內心相當惶恐(儘管外表看不出來),我那時心想,糟了,來到個要一直講話、一直跟別人接觸的科系,簡直要我命。尤其,每個老師都不斷強調所謂批判思考勇於表達善於溝通多元視野,還有創意,嘖嘖,對我這古板慣了的人來說,我一度覺得自己可能深陷地獄。

但採訪時卻又發現,我其實很愛聽人講話,常常因為太好奇而問了一大堆問題,經常聊開後,受訪者掏心掏肺的什麼都跟我說。當然,別人的私密故事我絕口不提,這是最基本原則。也因此,我覺得也許自己不適合當記者。因為,我把跟這些人往來當成認識朋友,有時甚至不覺得這是工作。也許,我比較適合當作家?

這幾次往返總會有小插曲發生。第一次是在貢寮車站附近,因為我很喜歡貢寮某處山谷圍繞的小溼地,那裡一到夏末就會佈滿白色野薑花,所以每回火車經過時,我都會非常認真看著窗外。

那一天是考完意識形態下午,火車接近貢寮時,我看見窗外紅色大橋頂端站著一個男人。心中當然快速閃過幾個念頭:他可能是維修工人、他可能有點無聊、他可能被困在橋上他可能要自殺他可能需要幫助…。

雖說我有習慣把事情往好處想,但這畫面讓我想像力老往死亡跑去。所以,我趕緊拿起電話撥了110,請接話員警儘速派員前往查看。Well,我當然掙扎了一下,因為,如果一個人真想自殺,我其實太雞婆了,憑什麼剝奪他人自殺權力呢?我幹麻自以為是的打電話找救兵,這行為是否只為了讓自己心安?但總之,為了不讓自己後悔,我還是打了電話。如果他真是一心求死卻因我自殺未遂,那我也只能在這抱歉了。

自從前兩周得知小苓的奶奶過世消息,我就開始密集地往返台北-宜蘭兩地(大概有四趟了吧)。因為我想陪她,儘管自己可能幫不上多少忙,但我不想讓她自己一個人悶著傷心難過,因為我知道她會佯裝堅強,因為我知道痛失親人的感受,因為她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,因為我把她奶奶當成自己的阿嬤看待。

這週二我又回宜蘭一趟,週三返回台北。周五再回宜蘭,這次終於有便車可以搭,中午從學校回天母跟老爸會合,然後陪他去買一些東西,就一起回宜蘭。我才剛上車馬上睡死,直到車子停下來。

「到了喔?ㄟ咦?這裡是哪?」睡眼惺忪的我正打算下車,卻發現車停在路旁。
「爆胎了,我下去看看」老爸邊回答我邊下車巡視,這時我終於清醒了。我心想,我該不會體重暴增讓車輪壞了吧,內心充滿歉疚感。
「我找一下輪胎行的電話,你打電話給你媽」幸好老爸沒有怪我超重,我趕緊打電話給老媽。

Anyway,我們父女兩就在剛下交流道的路旁各自打起了電話。眼前突然出現幾台重機警車,更遠方過沒多久也開始閃起了警車的光(警光?哈,好吧,不好笑)。老爸說「不曉得又有啥大人物要來宜蘭…」我看了一下陣仗,我說應該至少是行政院長等級。

接著,兩台警車就停在我們前方路口跟騎機車的員警會合。沒幾分鐘,有台黑色轎車(一看就知道是公務車)插入前面警車與我們的車子中間。

「嘖嘖,他們…就是我不喜歡的那種政客樣…哈哈」我望著前方西裝筆挺的官員還有隨扈。
「看起來就很官僚是吧」老爸果真了解我。
「嘿呀,等一下他們就會過來看我們…」我盯著前方邊跟老爸說。
「他們才不會理我們咧,人家在等大人物」老爸邊說邊整理資料。
「恩,他們當然不是來關心我們,是要來問我們在這幹麻…」我說。

果不其然呀,看倌兒!!前面走來一位穿夾克的先生,問我們停車在路邊幹麻。我一派輕鬆(還露出早被我料到你會來問的神情)吃著魷魚絲,一邊聽著老爸跟他對話。大概過一分鐘吧,輪胎行的人就來了。

我心中OS:嘖嘖,這國家的安全維護工作真差,他應該大老遠就該看見我們車子爆胎阿。要交代行程至少也離我們遠一點吧,因為全部都被我聽見了(真適合當記者),我都聽見要來的人還距離幾公里,還有幾分鐘會到哪…只差不曉得誰要來。假使我們是真想幹壞事的人,這樣的漏洞也太大了吧?

後來,我打電話問BC,他告訴我是呂秀蓮要來宜蘭,沿線大概已經快佈署完畢。

但其實我一邊想著安全維護漏洞;一邊開始編故事,想著可能真有間諜以這種方式從事敵情偵查工作;一邊又不爽,憑什麼這些人的命就比較值錢?尤其是,我實在看不出政客的生死跟我們的未來有啥干係,不過是換來另外一群政客,是吧?




2 則留言:

  1. 面對背影,是我們都必須繼續的功課
    Keep Go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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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恩 識破背影殺手 也是我們都必須學的課題 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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