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靠

一旦有了依靠，心裡的埋怨就少了點。

好像是這樣的台詞，我也有點忘了。總之是《人間條件1》裡面的一句話。綠光劇團的《人間條件》，我目前只看了1跟2，自己情緒波動比較大的則是去年看的《人間2》。可能是因為前幾天去看《人間1》忘了帶衛生紙啦，所以不敢哭得太誇張，哈。

ㄜ，明明剛剛打標題時就決定不搞笑了，結果我又來了，唉。

我想說的東西，跟黃小黛這篇文章有點接近：我的王國０８│我開始改變了

節錄一小段如下：

　　我其實很清楚，阿公死後，我開始改變了。

　　也許是當時太輕忽，以為，我一點都不在意的，竟然是一點一點的累積，然後像是從那一刻開始，內心燃起無法控制的東西，我已經無法挽回某種心情。

　　像是崩塌掉的一些東西吧。

我其實也很清楚，阿嬤的過世，我開始改變了。我的改變非常劇烈，甚至到現在依舊持續著，而這一切都與阿嬤的過世有關。

曾經，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，我愛她甚過於我的父母。1998年1月18日凌晨，也是過年前，她走了。一直到現在，每回提到阿嬤，就算是只講這兩個字，我都可以淚流滿面。

那年我高一，阿嬤的過世，讓我每天哭腫著一張臉去學校。我變得沉默寡言、不相信任何事情、異常敏感、極度悲觀，但我卻可以在同學面前喬裝開朗與活潑。漸漸地，我憎惡起這樣的自己，也開始厭惡身邊這些不懂生死訣別痛苦，卻老愛傳頌天人相隔有多淒美的年輕人。

你們懂什麼？你們知道自己有多幼稚？考到好大學能讓死人復生嗎？

於是，我盡量隱藏自己，不想與人交談，也經常用尖銳的言語排拒別人善意的關懷。我怨恨，為何要讓我經歷這一切（年初阿嬤過世後，年中阿祖接著過世，年底阿公過世）？當時我真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，為什麼別人可以開開心心、無憂無慮上學，想著聯考要考什麼校系，我卻永遠得不到平靜，整天徘徊在這生與死的課題間。

我瞧不起世人的愚昧，也對他們無法理解我的痛楚感到憤怒。

高中三年，我沒有跟同學提過這件事，也不跟家人討論這件事。我不想解釋以獲得多餘的同情。自己悶在心裡憋得發慌，卻同時怨恨他人無法體會。我記憶力真的很差，但是我記得賴小貞在高二質問過我，為何總是沉迷於電腦世界。當時的我，早就封閉了自己，哪會接受與包容他人善意的關懷與提醒。自怨自艾的情緒，淹沒了我所有的理智，儘管當時我認為自己很理性。

漸漸不打羽球，也是從高中開始。

雖說主因是學校不支持校隊，實際上我自己也找不到理由繼續。在我生命中，曾經毫無保留支持我追求一切夢想的人，就是我阿嬤。她辛辛苦苦農耕、賣菜，賺不到多少錢就算了，對我們這幾個小毛頭卻從不吝嗇。知道我參加球隊、要去外地比賽羽球，老爸老媽極力反對，只有阿嬤會偷偷塞錢給我，讓我買球具、幫我加油，然後告訴我記得要吃飽。

阿嬤總是說，她最大的遺憾就是這輩子沒念過書。她告訴我，一定要好好唸書，才不會被看不起。

我很聽話，從國小開始就一定要拿班上前三名，一定要當班長跟模範生，一直到國中畢業都是這樣。由於不想讓人當成書呆子，所以我參加校隊，因為我聽說文武雙全更厲害。那段日子，我的生活似乎非常順利又風光。

一直到後來，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身邊有個依靠─阿嬤。無論我說出什麼夢想，無論多麼愚蠢，阿嬤總會支持我。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，女孩子不用太聰明、不要念太多書、長大後一定要嫁人之類的話。她總是在一旁支持著我、陪伴著我追求夢想。

阿嬤的過世，讓我所有的價值觀都崩解了。原來，人生是這麼無常又脆弱。那麼，我汲汲營營追求那一切，意義何在？

我抱著這種想法，渾渾噩噩的活了好久。老是用自己早已哭瞎的眼，看待這世上的一切。於是，我看見的只有寂寞、孤獨、哀傷與自憐。一直到我願意敞開胸懷，已經是阿嬤過世9年後的事情了。

這種轉變，讓我找到了另一個依靠─KB與自己。必須承認，KB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依靠，他總是仔細傾聽我的想法、努力的與我溝通(雖然我有時候實在很機車)，而且支持著我的想法與行為。然而，假設我還是那個只懂得自怨自艾、不相信自己還能找到心靈依靠的人，我想我倆也不會在一起。

儘管我們孤獨的來到世間，死掉也是自個走，但我不相信人會一輩子孤單。然而，我很相信若人總是不肯信任他人、對自己缺乏信心、害怕付出後得不到回報、無法好好愛自己...這種人一定會寂寞。

阿嬤的過世，終於在我快30歲的時候，讓我知道應該要好好珍惜生命與身邊的親友。她的過世，不該是我把自己陷於困境的藉口。如果說人的死亡是一種解脫，那為何我們要哭泣？我們的眼淚與逃避行為，究竟是在哀悼死者，或只是幫自己的懦弱找藉口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