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03-21

大眾


什麼是一流?什麼是經典?什麼是大師?什麼是權威?

偏偏我就不吃這一套,也因此聽見有人苦口婆心的告訴我們「中國研究對於你們將來學術成就相當有助益」「要走中國研究這條路才有可能成為大師」...等等看似激勵人心(對一些缺乏信心及方向感的人肯定相當有用)的話語,在我聽來則是字字挑動我的神經(但平常我很少根筋阿)。

真的必須克服某種心理障礙,雖說靜下心來看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大事,但學習興趣被消磨掉大半卻是難以忽視的事實。所以,儘管周三下午(總)有個小考,但由於想利用這種方式「激勵」我這種學生唸書形同緣木求魚,所以我「照例」東翻西看些跟課業沒啥「直接」相關的東西。

我知道硬是要求所謂「學術界」能有個至少純粹的、天真的態度對待知識,不僅太過簡單化這整個社會結構問題,而且有時候會顯得太過訴諸道德及個人能動性。但是,這是研究所耶,大學總該提供一個讓人得以反思權力結構,並且對現況進行批判性思考的空間吧?

唉,這樣發問又會落入上面那可能過於簡單化思考的脈絡中。

又到了一年一度研究所考試期,宿舍閱覽室、圖書館,還有各個足供備考的地方都充斥著焦慮的考生。雖說,我心中仍不免充滿好奇,想知道究竟為何大家想念研究所,但其實也有點懶得過問或細想。問了、想了,得到的總不免是一些令人沮喪的答案。例如:

「因為大學畢業後也不曉得要幹麻」
「聽說碩士學歷比較有用」
「我不想當兵」(這理由我還稍微能接受,因為換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軍中讓腦子停擺)
「我也不曉得,很像就該唸研究所」
「我媽叫我唸的」
「我不想工作,其實也不喜歡唸書,但...總之先考了再說」
「大家都在唸研究所,我很像也該唸一下」

我的心得是,千萬別接著問「那你對什麼有興趣」或者「你想要研究哪個領域」抑或「你為什麼對這個領域感興趣」。假使你跟我類似,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厚臉皮性格,同時對人性還有些期待時,你得到的答案可能隨時都會挑戰著你的價值觀,讓你忍不住想接著問:這些人怎麼了?(一旦想透這問題,恐怕還真能成為所謂大師咧)

貼上一段唐大爺在部落格上的新文:最近的事,多少能說出我對某些人極度自私的失望與無奈。

把很多事物飛快地拋在腦後,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活下去吧,直到自己被拋下去為止......

老實說出了報社、出了這塊網路之後,就很難和別人談樂生的事情了。「還是應該以大眾的利益為考量吧」他一句話就把所有我說的事情都拋下去了。面對自己認識十年的朋友,總不能對他說出pzs引述的那段話:

「而人這種墮落的生物本來就有把事物理所當然化的傾向。所以呢,所以應該讓你這種人身陷在各種充滿不義不公的環境,讓你用自己的身體去領悟到底人類為什麼要追求公義。用想的、用旁觀的?不了,你這種人的腦子用想用旁觀是看不到的。你這種人,就是要不公義地直接把腳踩在你臉上,讓你直接感覺到痛與委屈,你才能夠有所得。人啊,真是犯賤。」

雖然說事實與這差距不大。從小到大沒有淪為少數弱勢的人,實在很難體會被大主流整個輾過去的感覺。可能真的要到大主流轉而輾向他們,才會懂得為什麼一直有人要幫那一小撮人講話吧。更糟的是,就算到了那時候他們也不一定會懂。畢竟這種情形也可以被解釋為個人的不足,解決之道就是「自我提升」或是「投資自己」之類的方法吧,他們會繼續朝新的前方邁進,儘管自己早就被拋在後面了。


大眾泰半是冷漠的,這在我過去大學課堂上老師便曾與我們討論過。除非跟自己切身相關的、直接威脅到自身利益者,幾乎沒多少人願意多花點時間去關心週遭人事物。大家最在意的是什麼?錢與權。當然,我並非自命清高似的說啥錢完全不重要的人(畢竟已經不是爸媽照養呵護的年紀了),畢竟在這個仍以貨幣進行交易的社會中,我也得依循著這個缺陷甚多的遊戲規則生存,然後試著讓自己別在這些金錢交易中出賣了某種可貴的單純。

但是,我還真不想再聽見那些話從老師口中吐出。這麼激動,也許是因為我對為師者還有些期盼吧?別再在課堂上鼓吹著要學生攀權附勢,別再用各種似是而非的言論「激勵」學習,更別高喊多元思辯卻仍期待學生迎合所謂「標準答案」。呼,我最希望的還是,那兩門必修課授課者,能不能有其他選擇呢?

當然,我也希望是我誤會了、曲解了。

6 則留言:

  1. 「大師」是人封的,一心想成為大師的人,未必能成為大師。

    「大師」必須是公認的,在某一領域是頂尖的,能達到那種地位的人,少之又少。

    「權威」,也是一個可怕的字眼,好像被封了「權威」,就是真理的化身。

    還有一個「國寶」、一個「泰斗」的稱謂,大陸有個季羨林,就怕以上這類稱謂。參見:http://big5.china.com.cn/review/txt/2007-01/08/content_7621321.htm

    至於為學應持什麼態度,我認為應該是「無用之用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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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老師會在課堂上鼓勵學生「攀權附勢」?
    有這麼誇張嗎XD

    關於為什麼要唸研究所這個問題
    除了對中國研究的一點好奇和興趣外
    我的原因說來丟臉
    不過就是因為
    我想偷懶!!
    我想可以繼續當學生一陣子
    我想可以繼續過校園生活
    我想可以繼續享受上課的感覺
    我想可以每天和一些人一起唸書一起吃飯
    我想可以每天有很多時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
    想看什麼就看什麼
    想發呆就發呆
    想做白日夢就做白日夢
    總之就是
    我想當米蟲 =.=

    就連我現在在想要不要考國家考試
    同樣的
    也是想當米蟲
    想有很多自己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
    又無後顧之憂
    (問題是這樣想的人還真不少,競爭比考研究所還激烈阿XD)


    本來還想繼續回
    不過好像寫太多了
    有點不好意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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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給古士塔夫:

    現在似乎有些人不僅自認「大師」或因為得到這封號而洋洋得意。但真正的大師,似乎總是顯得謙遜許多。

    給阿丹:

    就是有這種老師咩,唉,不提也罷!

    至於你喔,「懶惰」也沒啥啦,反正重點是要做一些讓自己感到快樂充實的事情咩。更重要的是,別光想不做,也別人云亦云。XD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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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王石川一段文字:

      魯迅在《三閒集·我和(語絲)的始終》中慨嘆:「不虞之譽,也和不虞之毀一樣地無聊。」當好事之徒以冠冕堂皇的高帽饋贈時,謙遜之士不僅不會欣然接納,反而如坐針氈,因為他們知道不虞之譽比求全之毀更可怕。遺憾的是,許多人總愛把別人貼在自己臉上的金,當作真金,不知道這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。當年,魯迅被雕塑成偶像供奉在文學的神廟裏,他卻希望自己速朽。偉大如牛頓者從未以巨人自居,我們只知道他說:「如果說我比別人看得更遠些,那是因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。」於是他把自己比做為尋找光滑的卵石或美麗的殼「在海濱玩耍的小孩」。如果說魯迅是文學大師、牛頓是科學大師,當今的所謂的某些大師能算得上大師嗎?

    另一段文字:

    大師是什麼?他應是里程碑,而不是斑駁陸離的玻璃球;他應是屈指可數的碩彥,而不是漫天飛舞的蝗蟲。

    全文:http://big5.cri.cn/gate/big5/gb.cri.cn/9083/2006/08/11/622@1171237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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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我很喜歡這段在古士塔夫部落格中的文字<楊照評史景遷>:

    畢竟在史景遷的史學中,有一種「前方法論」,甚至「反方法論」的傾向,他做研究寫史著的態度,很難整理成可被吸收、襲用的一套套「方法」,或者該說,就算他有「方法」,他也沒有「方法論」,他的史學風格,本來就是只可意會無法言傳的。然而不幸地,這個時代學術傳承,講究的偏偏是「可以言傳」的部份。

    古師的評語如下:

    這是為什麼史景遷是作為「大師」存在的道理,「大師」是無從學習、無從模仿的。

    另外還有一段是<書袋子和紙簍子>中的文:

    學院中人不是常常這邊引用一個概念,那邊又引用一個理論,直至整篇文章充斥著舶來的半生不熟的、生吞活剝的概念和理論嗎?眾多學者擅長以舶來品打造自身金裝之際,卻缺乏實地體驗、親自觀察,或透過對書本資料的仔細思索進而「感悟」出一番對研究對象的真正理解。長久如此下去,學術也者,怎能紮根深透呢?



    這大概頗能說出我最近的感受,呼,不過古師另一文提到「活該」二字,我想我再這樣直言不諱下去,應該也就是活該之徒吧。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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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「史無定法」這算是一句名言。

    歷史研究沒有一定的方法,但絕對不是沒 有方法。 面對研究方法的時候,過猶不及,我想是很適當的評價。

    回過頭來說,還不是結果論英雄?我們有沒有可能跳出這個結果論的世界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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