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04-29

疆行‧將行。



去年夏天,笨童跟我都展開了另一段人生旅程。說是她用苦情攻勢渴望我陪伴去新疆流浪,但實際上是我被塞在這海島的紛亂中苦悶太久。於是,我們兩個排除萬難前往那遙遠的疆域。在這段旅程中,我們一起走過許多人間仙境,也面臨了一些料想不到的狀況。


我們都,找到了些什麼,拋下了些什麼。

在那遙遠的西域,我們嚐遍歡笑與淚水。對我而言,那是個意義重大的旅程。兩個死活不怕的傢伙,弄好證件、訂好機票就衝去千里之遙。

如願所償地,我見到了、認識了那裡繽紛豐富的風土。在這段旅行中,多數時候我們是孤獨的行者,有時候會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,一起走過一段路、經歷過一些事物。但終究,我們還是隻身流浪者,得自個走完整個旅途。無論相遇的火光多麼燦爛耀眼,該是分道揚鑣之際,總難以強留。

旅行,最吸引我的就在這與其他旅者交會之際。我們別無所求,只是因為方向相同,彼此陪伴鼓勵,一起走著這段路。大家非常清楚,生命中也許不會再有另一刻相同感動,也許不會再相遇,所以很珍惜這種淡淡的緣分。

有一天,離開美麗的巴音布魯克草原路途中,晚間八點多夕陽總算慢慢落下,我的心情也跟著逐漸低落。終於夜幕籠罩我的視野,探頭望外只有黑漆漆的樹影,以及偶爾會出現的車燈及噹噹響的牛車聲。趁著黑暗掩飾,我的兩頰流下汩汩熱淚。某種移世而獨立的惆悵油然而生,心中不斷質問自己「這難道不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嗎?」

我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,打給幾個我自認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們。阿文手機不通,小宇通話到一半突然斷線,阿苦沒接,阿丹幹啥我忘了但卻是聊最多話的人。我其實只是想說,「我很想念你們,很高興有這麼些好朋友一起成長」

我們兩個的同行者,換了又換,最後又是我們兩個自個前進。從出發之際的忐忑不安,到後來我們顯然相當怡然自得。對於陌生的恐懼逐漸褪去,看到的是更加可愛迷人的新疆。交了幾個有趣的朋友,其中雯姊姊到現在還保持聯絡。(今年夏天去北京非得去找她不可)

依依不捨,其實我對於行間相遇的那些旅者,有著旁人(笨童)看來太過深厚的感情。在阿勒泰那個傍晚,我們一行人(最多同行者的一段時間)到額爾齊斯河畔枕著落日閒聊、遊蕩。晚上,我們在夜市吃著碳烤,聊著天南地北的趣聞。隔天清晨,我跟笨童要獨自前往禾木村,準備騎馬翻山越嶺到新疆最北邊的喀納斯。

大家其實非常信任我們,所以儘管那些旅者多半能當我們爸媽了,卻也只是陪我們研究好路線,交換著彼此蒐集來的情報與叮嚀,然後給予無限祝福,希冀我倆旅途順遂愉快。至於再次重逢,就隨緣了。這種不會太重卻非常有力量的信任感,至少對我來說,非常重要。

那天晚上,我流了既感傷又感動的淚水。笨童說,她不像我看得那麼重。我笑著說,這就是我,對於旅程中所相遇的朋友們,交會的剎那溫暖,向來難以輕易抹去。也就是這樣,我從來不把採訪對象只當成我得以榨取資訊的來源,他們無論我喜好與否,都是些厚實著我生命的人們。但這種記者很累,畢竟我不只把自己看成換錢求生的工具,也因此工作不能與興趣理想脫鉤,因為我想要很有意識的為自己活著,而不是為了錢活著。

這樣看重每一次相遇,使得我生命中有許多「重」到快要超出負荷的力量在角力著。我想,我需要更多勇氣與智慧去面對,每一次的聚首與離別。

這段旅程讓我明瞭很多事情。

終究,我認識到這人生也許不過如此?我們走著看著,遇到一些相同志趣的朋友,一起走過相似的路途,也許在下個路口,就要分手道別。這人際間的關係,有種微妙聯繫與綿密,也有著某些似乎抗拒不了的分隔與疏離。

總有一天,我們都要學會如何說再見。

2 則留言:

  1. 我哭了...

    第一是講了千百年的遊記似乎有了一點點現身的跡象...
    第二是"其實我對於行間相遇的那些旅者,有著旁人(笨童)看來太過深厚的感情。".."至於再次重逢,就隨緣了。這種不會太重卻非常有力量的信任感,至少對我來說,非常重要。
    "..

    一瞬間在環島時所遇到的大小朋友全都回到眼前..從一開始只為了看看台灣這塊美麗的土地...到旅途中才漸漸明瞭旅行的意義其實是來自於人與人之間的親近...如同妳所說的這不太重卻非常有力量的信任感..讓我覺得一個人的旅行並不會那麼讓人害怕..即使是幾句輕聲問候與加油..或是有緣一起過過暢談整夜的朋友..至今還是難以忘懷...

    說再見是最難的...冏rz

    回覆刪除
  2. 旅行:直接經驗
    讀書:間接經驗

    旅行讓人有了很多思考的機會,從直覺到反思,它跟書本得來的知識很是不同。感性認識畢竟極重要,它直接地就進入了人的內心,並且直接成為了人內在的一部分。

    我看,我在,我思考。

    回覆刪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