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上海淪為孤島,我也就拋棄了那充滿著抒情詩情調的童話式的生活,談著天真的夢想和希望,滿腔的熱忱,來到後方參加抗戰工作,在那些悠長的歲月裡,我的生活是艱苦而且充滿著令人痛心的事,我曾看到多少人在光明的幌子下,幹著教人寒心的勾當,我在痛心萬分中,問一些朋友:一個人怎麼能夠懷著一顆黑暗的心從事光明的事業?!我决不願與那些人同流,我逢人就發牢騷,訴苦,說我要找一個理想的工作,當人家問我要幹什麼事時,我卻茫然不知所措。
就在這些苦惱的時日裡,我想起了長江的「塞上行」,許多戰地記者寫的「徐州突圍記」,和陸詒先生寫的許多通訊,那些文章裡告訴我們多少活生生的戰鬥場面,多少動人的故事,我還覺得他們的文章不僅告訴我們各種事情的真相,而且還說出了「為什麼這樣?」和「應該怎樣?」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新聞記者更神聖的職業了。從此我熱情地憧憬著記者生活。
上面這段文字引自〈記者生活的開始〉一文,載於1944年重慶「職業婦女月刊社」創辦的《職業婦女》雜誌創刊號第32-33頁。屬名「冰」的作者,講述著她如何夢想著當一位新聞記者,以及不斷地投稿文章至報館的經歷,還講到了老闆連續兩個月沒發她薪水的事情,老闆還說報社經營困難,因為她訪問過某銀行,要她拿那篇報導去跟銀行借錢。靠!這些事情怎麼幾百年來都存在啊!忍不住覺得「媒體經營困難」這都是這些老闆們的屁話。她另外還提到一些當時採訪經歷:
有時我到機關去探訪,將卡片遞過去,就在會客室等著,好容易看見主管手裡拿著我的卡片來了,到會客室門口,他東張西望地,似乎在問:新聞記者在哪裡?我迎上去:「這位就是......長嗎?」時,他才驚訝地看著我,似乎一個女記者出現在他面前,是一件多麼意外的事情。
有一天,我為打聽一件特別新聞,到軍委會外事局去,到門口被警衛攔住,說女子不能進去,當時我靈機一動,拿出卡片請警衛傳,並且對他說:請你問xxx先生兩件事:「一......」「二......」,我在這裡等著回話,這一來,警衛臉上有了難色,似乎想不到一個女子還有這麼些公事要談,他猶疑了一會:「那麼你自己進去吧!」
還有一次,因為採訪新聞而認識了一位中級主管人,我經常直接到他辦公室去訪消息,這天我也一直走上樓梯,上面坐著兩個工友,其中一個嘻皮笑臉地對另一個說:「你去告訴xx先生,他的女朋友來了。」
以上所寫的不過是我所遭遇的困難的底淺的實例而已,像這類的刺激實在太多,我也忍受得太習慣了。
冰,〈記者生活的開始〉,《職業婦女》(重慶),1期(1944),頁32-35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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