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,去參加了TaipeiMac的iParty,那是一個很奇特的聚會,讓人百感交集的場合。為什麼這樣說?因為那個聚會是一群喜歡蘋果電腦的人的聚會。問題就來了,我這傢伙還用著IBM小黑打著無數文字(窮阿,小黑還能用幹嘛拋棄它!!),用著微軟系統的傢伙,身邊除了有一堆蘋果愛好者之外,嚴格說來自己本身沒有擁有蘋果產品的傢伙(摳比陳算是蘋果產品嗎?),為什麼會去呢?最大的原因是有個朋友是當天的演講者,他是個非常厲害的宅男,而那人跟摳比陳又很好(而且他對我也很好!),加上摳比陳本來就是個賣蘋果的宅男,所以就去了。
有人喜歡蘋果是因為他們認為那是種品味的象徵;有人只是因為厭惡微軟所以選擇蘋果;有人對於電腦的歷史很感興趣所以探索蘋果;還有些人因為大家都喜歡蘋果所以也跟著喜歡;我相信還有些人跟我一樣,沒錢的時候用甚麼都好。喜歡或厭惡某些事情的理由,本來就千百種,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人家用某種物品來彰顯自己獨特又有品味,但又怎樣呢?反正那是他信仰的東西。
那場聚會中,有個超級重度蘋果產品使用者,也是一個熱情的雜誌工作者,一位中年大叔,在台上口沫橫飛講了他為什麼接觸蘋果,而且熱愛蘋果。他真的年紀很大,所以參與了我們這一些人無法參與的過去,他的演講補足了我對於電腦、網路發展歷程的知識空白處。有啦,我們也有參與到,只不過1984年我們都還不到5歲吧。怪我們阿,說我們無知阿?!某些老愛倚老賣老的人,怎麼不想想他們死去後的年月,他們也參與不到!
喔,不過這跟這位蘋果大叔沒關係,他沒有這種噁爛的自以為是,這位蘋果大叔散發出一種驚人的熱情。讓我忍不住又想到,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究竟是甚麼?我先前的結論是:找到一個靠北的位置。聽完他的演講後,我想添加另外一個元素,那就是熱情。所以說,人活在這世界上,最重要的就是很熱情的去找到一個靠北的位置!
看完了大叔推薦的電影:"Pirates Of Silicon Valley"之後,我更相信找到一個讓自己可以很熱情的去靠北的位置,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。所以我想了一個晚上,在想到底我對甚麼最有熱情,我最愛靠北甚麼?
不曉得為啥,這部片的中文片名被翻譯為:《微軟英雄》,也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了這麼多年,這部老片的販售價依舊在450-500元之間。這部片主軸在描述,蘋果跟微軟兩位傳奇人物的故事,以及他們如何從看似平凡的宅男大學生,變成了對世界電腦界影響很大的傢伙。我看完的心得是,這兩位都很了不起,也都很平凡;而商場上確實沒真正的朋友與敵人,在錢面前大家都是奴隸,端看誰奴役誰。而創意,創意這種東西,是最廉價的。你我都有創意,只不過沒人可以保障這些創意,在金錢面前,創意可以是一文不值的東西,也可以讓人一夕致富。你的創意,可能變成我生財的工具,這世界就是如此。
有些人的影評會提到,Bill Gates在片中被塑造成很邪惡的人,說他是大反派,讓人看了很唾棄他。但是我看完之後,覺得Steve Jobs也沒高明到哪阿。他們兩個都是Pirates,兩個都為了成就自己對電腦的熱情,「偷竊」了東西。
當年的蘋果電腦聲名大噪之際,微軟還是個沒沒無聞的小公司。Steve不到30歲就創造出驚人的蘋果神話,而Bill在當時根本不被Steve看在眼裡,微軟是甚麼?許多人連聽都沒聽過。Bill這傢伙,憑藉著不要臉又很厲害的談判才能,與當時老大哥IBM談合作,要IBM讓微軟把他們的系統裝在IBM的所有電腦中(談判當時他們甚至連系統都還沒做出來),而且微軟可以繼續出售這套系統給其他人。當時IBM的人覺得,這沒甚麼,因為大家買的是電腦,而不是為了買裡面的系統或軟體。這句話現在看來實在很諷刺,對吧?
接著,Bill又跑去找Steve洽談合作,他跟Steve說他們彼此都有共同的敵人,就是IBM,而微軟有辦法協助蘋果對抗IBM......之類的話。總之,Steve在當時接受了這個說法,與Bill合作,還送他三台尚未上市的麥金塔電腦。小微軟拿到了這份大禮物,簡直欣喜若狂,急著回去搞出一套系統。接著Steve才發現大事不妙,蘋果本來可以捷足先登的市場,硬生生的被微軟拿去了。因此電影中有這段我覺得最精彩的對話:
Steve Jobs:
What is this? This is like doing business with a praying mantis. You get seduced, and then eaten alive afterwards?
Bill Gates:
Get real, would ya? You and I are both like guys who had this rich neighbor - Xerox - who left the door open all the time. And you go sneakin' in to steal a TV set. Only when you get there, you realize that I got there first. I got the loot, Steve! And you're yellin'? "That's not fair. I wanted to try to steal it first." You're too late.
我覺得Bill這段話講得很有道理阿,反正Steve跟Bill都是在Xerox這裡偷東西,只不過Steve先看到,而Bill先偷到手,沒有誰比較高尚。而不管是Xerox也好,或者IBM或片中許多被Bill給「騙」了的人或公司,真的怨不得人,大野狼輸給小狐狸就是這樣感覺吧?
Bill很狡猾,Steve太自負,但在當年這兩個年輕小夥子真的不得不令人佩服。哪裡令人佩服?至少我很佩服他們這種可怕的熱情與投入,因為我一直缺乏這種特質吧,所以特別欣賞他們這兩點。他們對於電腦有非常非常可怕的熱情,Steve就像一個瘋狂自傲的天才,Bill是個不擇手段的天才,而成就他們的都是熱情與靠北的態度。
反觀我自己,始終找不到讓自己投注強大熱情的地方,令我忍不住在想,我是不是太過冷感、過於冷漠?然後說到靠北,我老愛靠北東、靠北西的,卻沒辦法像他們這樣靠北到底。那我活在這世上,究竟為了甚麼?
舉例來說,有些人可以拜金到某種令人髮指的地步,但是他們有拜金的熱情與拜金的靠北態度阿;有人投注了極大的熱情在保護環境然後批判那些破壞環境的人,他們也找到了自己的熱情與靠北的位置阿;又或者有些人就是覺得人活著就該享樂終生,這也是他們活著的熱情與靠北的方式阿。那我呢?就算堅持中庸之道的人,也是很熱情的踩著一個「中庸」的立場,靠北到底不是嗎?那我呢?
於是我開始想,究竟是我有病,還是這社會有病?當然答案可以很簡單的是大家都有病,或是大家都沒病,不過我總覺得事情並不單純。因此我問摳比陳,他以前在念大學的時候,對這社會有沒有抱著一點期待,對未來有沒有些想像?他回答我說沒有。然後我問他,他的同學朋友們也都這樣嗎,他說他們沒討論這問題。
因此我開始想,究竟是摳比有問題,還是政大出了問題?我想,問題應該是出在政大。
以前我們在世新,儘管許多人都覺得這是個不怎樣的私校,但是我們對未來總是充滿著期待。就算是班上最混的同學,對自己的人生也有所期待。老師也都告訴我們,雖然大家念的是私校,排名也不怎麼樣,但別放棄自己,要知道在這社會上,能力比學歷更重要,如何待人處事遠超過成績優異。回來分享的「傑出校友」也老愛說,自己過去經常翹課,但是因為對甚麼很有熱情,所以投注所有心力在那,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。但是念了政大之後,我也開始對未來充滿困惑與冷感。
好啦,也許跟這幾年下來台灣社會經濟環境改變也有關係。但是學校的影響真的不容小覷。怎麼會一個大學生,對未來毫無想像與期待呢?更何況摳比陳他們當年在政大念書的時候,我也還在世新阿!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?
我跟摳比陳說,或許是因為政大許多老師都一再告訴我們,念書最重要,學歷最重要,但是拿到了這個學歷想要進教職,機會卻很渺茫,對於未來該有甚麼想像,很少老師會跟我們討論。許多老師口中只有評鑑與發表了多少文章,拉了多少客,喔不,是接了多少國科會的案子,然後許多學生就以為人生就是這樣,從教學助理當起,然後研究助理,助理研究員,副研究員,研究員...院長、校長?偏偏大家都知道這條路根本不是坦途,但許多人在諄諄教誨之下,也覺得自己只有這種路可以走。
然後我跟摳比陳說,也許我們都被自己的框框限制住了,就像社會拿著系所的名稱框住每個人該走的路一樣。所以新聞系的老師告訴我們當記者是為了某種社會正義(當然也有老師曾經在課堂上說是為了沽名釣譽啦,這傢伙很混很糟糕,我還記得他是聯合報來的,為了他在課堂上教的一些卑劣手段,我還跟阿文去系辦跟主任抗議!);所以政治系學生被認為畢業後應該去政界;社工系的被認為應該去當社工...之類的。
我跟摳比說,我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念新聞系,當初最想念的是政治系跟社會系,家人老師極力阻擋,然後說新聞系是折衷方式,所以我就填了。新聞系太活潑了,讓我在剛上大學時候非常不適應,一直到大四我才敢上台演講,而畢業後出去採訪更是一種令我相當掙扎的經驗。別看我很聒噪又很愛靠北又看似活潑外向,其實我從小就不愛跟陌生人講話,買東西跟人交談就很痛苦了,接電話或打電話更是痛苦。但是工作後,我居然也練就了跟毫不認識的人幾分鐘內交談甚遠的能力。可是我不喜歡,直到現在我還是不喜歡,特別是這種認識人家的目的只為了從他口中套出甚麼話,好用來報導的交際。
於是我想到,我可能是變形蟲,把我放在哪個位置,然後洗腦我,我就會想變成那樣,而且很熱情的變成那樣?就像小時候看警匪片我就想當警察;看軍教片我就想當軍人;看運將片我就想開計程車;看福爾摩斯、虎膽妙算或馬蓋先我就想當間諜或偵探;看銀河飛龍我就想當太空人...。我還真是個弱智又善變的傢伙!
摳比說:可是我們在歷史系,老師也沒跟我們說要做啥阿。我說:這是當然的阿,因為歷史告訴我們,沒有甚麼事情是絕對的,你們在一個應該很開放的系上,卻活在封閉的學校中。因此,歷史系的學生,開始從一些事物上尋求自由的氣息,就像你或許不是特別愛蘋果,只是因為蘋果讓你看到了一些在學校裡看不到的希望,所以你開始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對蘋果的期待,以及對未來的期待。
或許,哲學系才該是我去的地方,因為大家都會覺得念哲學系的人都是瘋子,因此對他們不抱著預設的期待,因為他們不知道該從哪裡期待起。可惜我又不夠瘋癲,不夠瘋癲的結果就是熱情跟著不夠,然後我就找不到自己靠北的位置。
呃,我居然寫了這麼多東西,而現在已經幾點了!我看我還是有成為瘋人的潛力吧?如果繼續這樣下去,或許我就可以找到自己靠北的位置,也可以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了?